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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災人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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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災人禍

風紀瑉坐在椅子上, 兩把青傘擋在他前面遮去暴烈的日光。他垂眸看向姜喬生,繼而目光移向聞遙與趙玄序。

“聞姑娘,又見面了。”他挺有禮貌地與聞遙頷首打招呼, 也看向趙玄序:“兗王殿下,久仰大名。”

趙玄序沒見過風紀瑉, 不知道這相貌奇異的男人是誰,但他聽過姜喬生嚷嚷不下許多遍要殺風紀瑉要刮風紀瑉。

趙玄序鳳眼輕輕一瞥, 看過聞遙與姜喬生的反應,當即猜想出風紀瑉身份。

他有些漠然, 一言不發。

“遙遙。”姜喬生眉梢間的輕松愉快赫然不見,陰沈足以滴水。她盯著上面耀武揚威的那只白毛老鼠,心中殺機四起, 對聞遙慢慢說道:“你去辦你的事。”

說罷, 擡掌飛掠起直直打向風紀瑉面門,也不顧會不會把巡邏軍引來。

聞遙沒攔她。

“鬼燈一線”解藥吃下不久,姜喬生現在不會犯病。風紀瑉身邊人不多,還要護著一個行動不便的主子。姜喬生還有雪客看著,真打起來最起碼也和他們五五開, 不會出什麽事。

聞遙拍拍雪客肩膀,叮囑道:“多看著點, 有事放鳴鏑,放著我來。”

雪客點頭,聞遙轉身拉著站在一邊,一副挺想看熱鬧的樣子的趙玄序離開。

姜喬生不在, 趙玄序簡直顯而易見精神煥發, 他興致盎然,湊在聞遙耳邊聞道:“方才那是給姜喬生下毒的人?”

“紅閣長老, 紅閣背後莊家。”聞遙言簡意賅:“好像是個神經病,腦子不大正常。”

她來過幾趟揚州城,對這布局大概有印象。說話間步履不停,拉著趙玄序一路翻巷抄近道,不過盞茶功夫腳下一拐就到了知府府邸。

聞遙側身隱匿在暗處,打量前面並沒有關上的大門,以及門口站著的與高郵湖人馬打扮別無二致的護衛。

她稍稍偏頭,問趙玄序:“現在揚州知府在哪?”

趙玄序彎腰,下巴隔在她發頂,微微瞇眼享受難能可貴的二人時光,語氣聽上去還挺高興:“被斬首示眾了。”

“那也是慘。”聞遙瞧前面防守嚴密的府邸大院,倒真想看看反叛軍的頭是誰,能操控反叛軍。

她繞了一點路,從知府大院後面的院子裏翻進去。圍墻之內就是正常宅院,只不過也有巡邏的反叛軍,三步一崗五步一哨,嚴防死守。換做其它人,估計進來就被發現了。

可今天偏偏來的是聞遙和趙玄序。二人閑庭漫步,沒過多久摸到一處屋子。聞遙老遠聽到裏面有人在說話,拉著趙玄序蹲在屋頂上扒開瓦片。瓦片被移開,裏面的聲音清晰無比傳出來。

“……早說兗王是個瘋子,他的想法我如何知道!”

說話人擲地有聲,中氣十足扔出來一句話。

趙玄序陡然被點名,沒什麽反應,五指輕輕扣在聞遙手背上細致摩挲。

“那現在待如何?都說兗王會先到泰州,我們的人都在泰州準備解決他。現在揚州城就剩下萬把人,如何抵得過兗王手底下的強兵悍將!”裏面一共有兩道呼吸聲。第一個開口的人話音剛落,另外一人便立馬開口。

這人來回反反覆覆踱著步,即便刻意壓著說話,也能聽出他抓心撓肺的焦躁:“為今之計只能快快撤到泰州去。車馬已經在南城門口等著,不能再拖了,我們立刻離開!”

聞言,另一人冷笑連連,說:“你急什麽。朝廷要兗王往經泰州到揚州,兗王說改就改,毫不遵循諸位大人布局。消息到了汴梁城也是要給兗王定罪的。現在泰州也有將近萬人,由左將軍高少山帶著攻城。泰州兵馬糧草充裕,重墻頑守,短時日內打不下來,朝廷派糧草也不容他們這麽打!等他們糧草耗盡,泰州守軍大可傾巢而出剿滅朝廷兵馬。所以現在我們絕不能撤,一定要拖住兗王,不能讓他回去支援。”

慷慨激昂一通,那人聲音又和緩下來:“老兄,我知道你心裏急,還請再等等!秋家日前收到消息,今晚便能把援兵經高郵湖送過來!”

嗯?什麽秋家,哪個秋家?宿州的那個秋家?

兩個字猶如重重兩錘砸在聞遙心尖。她渾身一震,扭頭與趙玄序對視一眼。

“殿下處情況安好,等他布局穩妥,實在不行,我們也無需和兗王糾纏不清!西去宿州便是。”這人一錘定音:“秋家的船馬上就到,前後包抄,即便是兗王也要吃一番苦頭!”

話到此處,底下兩個人徹底閉上嘴。屋子裏傳來窸窸窣窣一陣動靜,似乎是他們掏出一疊紙來在一邊燒。

聞遙頗為震撼,被這兩人對話中暗藏著的巨大信息量所沖擊,盯著趙玄序許久才緩緩眨眼。

趙玄序湊得相當近,聞遙一轉過頭,他高挺的鼻尖就蹭上聞遙的鼻頭。

聞遙心裏梳理目前場上的狀況。

這裏面兩人是反叛軍的人,也是秦王的人。秦王與秋家有聯系,秋家在淮南東路暴亂中有出手。那就是說秦王在背地裏挑動叛亂,然後又帶兵離京鎮壓?

這是要造反逼宮,還是要逼宮造反?

北遼蓄勢待發,西朝結盟未定,天災人禍,秦王造反可真會挑時候。

聞遙眼睛垂下,視線落在趙玄序殷紅的唇瓣上,氣聲道:“你那秦王弟弟,好像要造反哦。”

趙玄序眼窩頗深,眉目詭艷迫人。他像昏了頭,專心致志盯著聞遙看。在這般要緊的情況下也不知聽沒聽到聞遙的話,漫不經心應一聲,頭往下壓就要往前湊去親聞遙。

聞遙穩穩半跪在屋頂上,擡手給他按回去:“先把這兩個人解決掉。”

趙玄序遺憾極了,很刻意的一抿唇,在聞遙註視下慢慢松開手。

聞遙悄無聲息落地,趁著院內交班的空隙手起刀落打暈外面守衛。趙玄序下來,伸手直接推門走進房間。

兩倒黴蛋原本站在火盆前忙活,擡頭猝不及防瞪大眼睛,連一聲叫喊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被趙玄序一手一個掐著脖子一擰,脖頸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折下,如死魚一般往下滑。

聞遙扯過桌上布簾,拎起兩人吊著手臂綁在房梁上。而後與趙玄序如同兩道灰色的影子般掠過底下巡邏的人,翻到院子外的後巷裏。

趙玄序穩當落地,手掌在聞遙腰側,摸著她的臉低頭親過來。

兗王顯然不在乎秦王和宿州秋家造不造他老子的反,很昏聵,很不上道。

聞遙讓他逮著親了兩口,伸手攀著他後脖子把他扯開:“秦王和秋家有聯系。秋家在宿州,秋家有大船,秋家還有錢。這些人身上的刀弓都是統一制作,需要大把銀子。說不定,這些銀子也是秋家供給秦王的。”

無怪秦王會與秋家小姐有聯系。秋家一介商賈,參與奪嫡,還參與造反,膽子大的聞遙嘆為觀止。

“就是不知道風紀瑉又是怎麽摻和進去,在裏頭是個怎樣的角色。”

辛蠻的事情都還沒有頭緒,現在又一個接一個冒出這些事。聞遙眉頭皺起來,朝四周天上望望:“還有姜喬生,這都過去多久了,雪客怎麽還沒把她帶回來。”

趙玄序親到女朋友,心滿意足,神情緩和許多,撚著聞遙發絲在手裏揉搓,神不思屬,漫不經心:“總歸沒放信號彈...你若擔心,就去找找。”

“罷了,還是先出城。”聞遙猶疑片刻,說道:“既然後面有追兵要過來,我們就先行回去。”

雖只見過風紀瑉見過兩次,但不知道為何,聞遙覺得他不會殺姜喬生只有姜喬生活著,他的血才有用處。若是姜喬生死了,聞遙絕不會放他活在世上。紅閣龐雜,很難處理幹凈,也正因為此,風紀瑉總會露出馬腳,不可能毫無蹤跡。

兩人又繞道出城,聞遙在街上撞見一個買燒餅的鋪子有動靜,掏錢買些餅送給老乞丐。而後才離開鬼市暗道,回到近乎幹枯的河灘。

進城小半天功夫,大軍已按他們先前探聽的狀況繞過重重陷阱埋伏,在揚州城外不遠處的密林中駐紮下來。

幾位將軍在營帳裏商議攻城之事,聞遙與趙玄序前後進來,他們立即站起,從前圍攏過來。

“殿下,聞統領。”

聞遙大概講述一番方才聽到的話,掩去了秦王與秋家的聯系,只說暴民有大船,援兵就在後頭,馬上就到揚州城。

“竟是如此,他們究竟是何處來的船與消息?”幾位將軍俱是震驚不已。

不過好歹都是久經沙場的將士,短暫震撼後便立即冷靜下來思考對策。

“不知來的是何等兵馬,又有多少人數。”一將領思索道:“從後阻擊包圍,或是想困我們與此,耗盡我們糧草。”

他口中這麽說著,看他面上神色卻並不見絲毫緊張。

他們都和趙玄序上過川蜀戰場,當年那真是橫死萬裏的大戰。他們是蹈鋒飲血的悍將,即便知道後有追兵也不會畏懼。

“殿下,不若我們即刻攻城。”一人建議道:“先把裏面的打趴下,等人送上門來,再誘敵深入,一同清繳!”

聞遙挑眉。

這麽莽?

“揚州城內有萬人。”趙玄序從進簾帳後走到一邊,拿起茶壺給倒茶水,去掉浮沫後遞給聞遙:“攻城要多久。”

將領們對視一眼,抱手道:“不過是些流民,拿上刀劍也不足為懼。城門倒是高大些,至多兩個時辰便可攻下。”

“太慢。”趙玄序斜長鳳眼擡起,看一眼外面的日頭,道:“一個時辰,見亂黨之首級。”

幾位將軍不敢有絲毫異議,點頭應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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